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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措扎西“校长传奇”

汽车在蜿蜒的山道上盘旋,每过一个弯道,平措扎西的身子都会因为惯性30-45度倾斜。对于一位年近花甲的老人而言,长时间的山路颠簸显然会带来身体不适,但平措扎西似乎毫无倦意,他望着窗外熟悉的景色,琢磨着接下来长达10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将如何度过。

飞机对于平措扎西来说依然比较陌生,尽管早年出远门去北京坐过一次,但那已经是近20年前的事了——转变从去年开始,他申报了马云公益基金会2018年乡村校长计划,并成功成为20名获奖者之一。前前后后,平措扎西飞湖南、飞三亚,俨然成了“空中飞人”。更“离谱”的是,几周前他接到了基金会发来的短信,让他准备飞往以色列,参加获奖者的培训项目。

一位长年坚守在西藏贫困县的小学校长要出国了!这样的新闻在当地无疑引起轰动。有人羡慕,有人不敢相信,还有人吓唬他:以色列可在打仗,你得小心!

“我年纪大了,压力也很大。”平措扎西心里更多的是忐忑:这么大老远去一趟,我到底能给老师、能给学校带来什么?这样的问题,44年来他一直都在问自己。

不妥协的“倔校长”

清晨的西藏洛隆县俄西乡第一小学,群山环抱中静谧如画。7点不到,平措扎西照例第一个打开校门,准备迎接附近的孩子进校。皮肤黝黑的他站在校门口,像一株虬劲的老松,威严而有力。

学生们见到校长,大多会叽叽喳喳地用藏语向他问好,平措扎西也会向孩子们挥挥手,露出微笑。

眼下的俄西乡第一小学是平措扎西的“得意之作”,细细算来,他在这里已经待了19年。干净宽敞的塑胶操场上,三五成群的孩子在奔跑嬉戏,一排排规整的教学楼里传出琅琅书声,阳光透过葱茏的树木洒在水泥路上,让人忘了这是一所贫困县的乡村学校。而26名教师、533名学生,这样的阵容足以称得上“豪华”。这一点让平措扎西备感自豪:当地适龄儿童几乎没有一个失学的。

在许多乡民的记忆中,以前的俄西乡第一小学与现在相比,简直就没有学校的样子。

“教室、宿舍全都是年久失修的土房,一圈围墙全倒了,牦牛在学校进进出出,每逢下雨教室就漏水、操场上全是泥巴。”平措扎西回忆起19年前初来学校的境况依旧记忆犹新,尤其让他难受的是,这里的老师整天以喝酒打牌为乐,根本无心从事教学工作。而未谙世事的学生以为老师本就如此,根本不会大惊小怪。

从未看到因读书产生奇迹的村民也对上学一事不抱信心,因为这所小学已经连续多年在全县17所学校排名倒数第一。当年,平措扎西拿到的学生花名册上显示有300多个孩子的名字,但真正入学的仅有132人。平措扎西骑着马翻越好些山头,挨家挨户给家长做工作,希望他们将孩子送到学校,但一心以为“干活才是硬道理”的家长,悄悄把年龄大一点的孩子藏在牛棚里,只同意让家里年幼一些的孩子去上学。

孩子不上学,藏区的现状能改变吗?平措扎西决定先烧“两把火”。

凭着在木工、绘画、雕塑、建筑设计等方面的手艺,平措扎西带领教师修缮学校各处房屋,他们就地取来土和水,利用暑假、周末、课间,把学校围墙砌好,将教室修葺一新。如今的校园里,他和教师动手制作的花坛、雕塑等随处可见。

“第二把火”指向教师管理,平措扎西制定了严格的教师管理办法。喝酒抽烟、迟到早退、不认真备课等行为被禁止,一些懒散惯了的教师不以为意:这么多年没人管,该怎么着还怎么着。

教师严力(化名)学历挺高,教学水平也不错,但因为不满在乡村小学任教,常常与平措扎西制定的规章“顶着干”。每每上早读课时,他就关在房里睡觉;即便来到办公室,也一头倒在沙发上,“万事不关心”。平措扎西多次相劝,严力却听不进去。有一次平措扎西实在忍无可忍,踹开宿舍门扯掉他的被子,两人差点“动起手来”。气急败坏的严力跑到县里告状,说校长准备揍他。县教育局无奈,只好把严力调离学校。

类似的摩擦不少。有教师对学校的工作爱答不理,只关心对自己有利的事儿。平措扎西看不过去,见一次说一次。有人不理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就过去了,非给自己树那么多敌干吗?

但平措扎西就是不愿意妥协:拿着国家给的工资,为什么不对孩子、对自己负责?他咬着牙说,当领导就得“三不”:不怕吃亏、不怕吃苦、不怕得罪人。凭着这一股拗劲,慢慢地,学校的风气开始转变。

教师们也逐渐发现,平措扎西虽然严厉,但骨子里却正直。他坚持每天最早到校,每天坚持最晚离开。常年以校为家,只有春节才会回老家看看。没事时他就在学校里转悠,哪儿卫生没做到位,哪儿门窗没关好,都逃不过他的“火眼金睛”。

“有时候自己觉得很干净了,但他总能找出一些小角落里藏着的垃圾。”学校教学副校长格桑卓玛说,“最脏最累的活扎西校长都是自己争着抢着干。有一年学校种树,因为天气特别干燥,树木严重缺水,他半夜一个人爬起来好几次给树浇水,而且坚持了许多天。”

最让人服气的是学校平房改建楼房时,由于事先设计图没有给学校,挖了地基之后平措扎西才发现有一栋楼位置不正,盖起来必然背光又处于风口。施工队坚持要按图施工,平措扎西一个电话打给县长,县长不同意重挖地基。平措扎西不依不饶,继续给市里领导打电话,几经周折,最终市里给追加27万元,重新按照学校要求改建。

“关系到学校和孩子的利益,这事儿不能松口。”平措扎西冒着得罪人的风险,硬是把压力扛了下来。

行胜于言,平措扎西用一天天的付出赢得了教师的尊重。在办公室交流教学心得、探讨教学方法的人多了,混时间、喧闹嬉戏、睡觉的人少了。

在教师“收心”的同时,学校教学质量也一路高升,2006年俄西乡第一小学史无前例有2名学生考上内地西藏班,以后年年续写传奇,最多的时候有5个孩子上内地西藏班,其中一个还是全市乡镇小学第一名。洛隆县1985年以来考上内地西藏班的记录,至今还由俄西乡第一小学保持着。

对于那些实在难以考上初中的孩子,平措扎西便教他们维修桌椅门窗、建花坛、铺水泥、砌砖等技能,让他们走出学校后也拥有一技之长。

这样的成绩吸引了家长蜂拥而至,从前苦口婆心求家长送孩子上学的经历成了历史,更有周围乡镇的孩子慕名而来……

有这样的一位好校长,何愁没有一所好学校?因为平措扎西,老百姓重新开始相信读书的力量。

不当老板当教师

如果不是投身教育领域,平措扎西可以选择的出路有很多。在俄西乡第一小学党支部书记洛松丁增看来,仅以他擅长的绘画、手工、藏式房屋装修、木工等手艺而言,如果不是当老师,平措扎西完全可能成为县里比较有名的老板,手握丰厚资产。

事实上,多年前身为代课教师的平措扎西就被家人劝说去当一个木工,建自己的厂子,但平措扎西不为所动。

平措扎西这一辈子认准了当教师,尽管这并非他最初的梦想。13岁时,因为跟着哥哥学习一些简单的藏文,哥俩被认定为当年当地人民公社的“文化人”,平措扎西被要求到教学点去教书。

教学点只有7个学生,只教简单的加减法。白天社员都出去干活,只剩他和几个差不多大的孩子留守在山上,平措扎西一干就是5年。18岁那年,他再也无法忍受每天单调而孤单的教学生活,终于离校出走。

平措扎西大概永远不会忘记1980年的那个夏天,他沿着公路一边乞讨一边行走,困了就睡在树下、山洞、桥洞,靠着一双腿走了21天,最终来到拉萨。他找到一份给人放牛的生计,没有工资,只管吃喝。在平措扎西看来,只要能逃离教书的差事,这样的待遇足够了。

3个月后,平措扎西决定返回老家。他以为这么久过后一定会有人接替他教书,但没想到的是,3个月来学生的学业全部荒废。公社的领导见他回来,将他关在屋子里,劝他再次拿起教鞭……

“那时起我开始反思,如果真的要做教师,就要开始好好学习。”平措扎西说,文化程度不提高会误了孩子。更让他深受触动的是,在拉萨转了一圈,他“见了世面”,没有文化的人只能给人去放牛,连去餐厅当服务员的资格都没有。

“我该如何对学生的一生负责?”痛定思痛,平措扎西决定做些什么。本来只会教加减法的他开始看《毛泽东选集》,遇到不懂的内容就去请教乡里文化程度稍高一些的人;有机会到了县里,他就找一些教参和《西藏日报》来学习;听说相邻县一所小学有一个西藏大学毕业的老师在教书,他骑着马就过去了,虚心向他请教……

在忘我的学习之后,平措扎西将所学倾囊相授,学生的藏文成绩突飞猛进。20世纪80年代末期,有学生考上了洛隆县中学——这在当时简直就是“奇迹”。而他们毕业后回到公社,大都担任会计、队长等“重要职务”,令当地群众刮目相看。

正是看到了平措扎西独到的教学方法和突出成绩,县委、县政府做了一个决定:让他去“拯救”一所濒临倒闭的学校。

腊久乡是洛隆县东部的一个人口大乡,8000多居民常住此地。按理说适龄儿童不少,但1980年至1991年间,这里的一所学校长期荒废,政府曾派来教师招收学生,却“颗粒无收”,直到平措扎西受命担任这所学校的校长。

开学前夕,平措扎西拉着副乡长一起骑着马挨家挨户去动员家长送孩子上学,有的家庭一去就是三四趟,他把在拉萨的见闻讲给家长听,宣讲自己在公社的教学成果,同时还向村民普及《义务教育法》。就这样软磨硬泡,第一年招了78个学生。6年后,这78个学生全部考上了洛隆县中学。1999年,学校顺利通过“普六”验收,学生规模达到400多人。

“要想干成事,文化程度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做一个负责任的人。”平措扎西在多年的教育生涯后,总结出这样一条朴素的教育经验。

在一次又一次的成功之后,这个“神奇的校长”再次被调动,这一次他要面临一个更大的难题——俄西乡第一小学,那是一所交通极度不便、百姓几乎放弃的学校。而后面的故事,就像开头所描述的那样,充满传奇色彩。

灯塔之光

58岁的平措扎西即将迎来退休,在教育战线摸爬滚打了44年,他很少有清闲的日子,如今总觉力不从心,也害怕自己跟不上时代。

但事与愿违,偶尔透露出退休的想法,立马有老百姓跑到家里央求他:“哪怕暂时教不了书,也请你帮我们带好学校”,他们甚至跑到县教育局,恳请领导留下平措扎西。

因为平措扎西的到来,教师成了俄西乡最受欢迎的人群之一。平常开家长会,不管多忙,几乎所有家长全部到会,而且安安静静的,不玩手机。最典型的一件事儿是,学校想在校门口挖一口水井,就在平措扎西带着教师扛着铁锹准备开工时,被附近的村民看见了,他们赶紧召集了50多人过来:“你们是教书的,不要干这种活。”然后村民们将老师们“赶走”,抡起袖子开始帮忙挖井。

“老百姓最大的希望就是有一所好学校。”家长说,学校的希望在教师。

而他们心中的“偶像”——平措扎西,更如同一座灯塔矗立在俄西乡,许多人看见他就仿佛找到了方向与力量。

当地一些家庭有了纠纷,不去找乡政府调解,反而找平措扎西来评理:你看这事儿该怎么办?有时弄得平措扎西也左右为难。

从内地西藏班毕业,上完大学后回到俄西乡第一小学任教的洛松丁增如今成了平措扎西的“铁粉”,县教育局几次打来电话挖他去教研室任职,但洛松丁增只想待在平措扎西身边,继续效力俄西乡第一小学。

“我还是待在扎西校长身边比较充实,能学到许多做人的道理和各种知识。”洛松丁增说,在学校工作了14年,他想像平措扎西一样“给农民家的小孩多作贡献”。

即便是当年曾与平措扎西有过摩擦的教师,在后来的教学生涯中也逐渐理解了平措扎西的苦心。比如严力,调入县里的一所中学后才发现,如果不是平措扎西那样严格要求与谆谆劝说,他根本无法适应县中的教学要求,而今成了骨干教师的严力每次碰见平措扎西都会对他说:是你把我从悬崖边上拉回来了。

从前以喝酒为乐的阿旺顿珠与平措扎西相处久了,终于幡然悔悟,戒酒后他专心工作,文化基础不错的他成长迅速,不久就被任命为孜托镇小学校长,独当一面。

从俄西乡第一小学走出去的教师,现在大多都在重要岗位上任职,大家都说“不愧是俄西乡第一小学过来的,素质就是不一样”。

看到教育事业后继有人,这大概是平措扎西最欣慰的事了。更让他高兴的是,就在前不久,马云再次将目光聚焦西藏教师队伍建设。未来10年,马云公益基金会将捐赠1亿元,在拉萨师专建设一座现代化的“马云教师培训中心”,同时设置“马云教育奖”和“马云教师计划”用于激励在校师范生和拉萨师专优秀教师、一线教师、校长的发展,持续为一线教职人员提供包括培训在内的多项素质提升服务。

“让最优秀的人当教师!”曾经两次当选为西藏自治区政协委员的平措扎西,每次都在两会期间这样提议。“好的种子要先放到教育领域。”这样的话,他并非说说而已,两个在西藏大学上学的孩子禁不住他的劝说双双报考师范专业,便是这句话最好的注脚。

留住人,教育才有希望。

从以色列归来的飞机上,58岁的平措扎西望着窗外浮云变幻,也不禁感慨时光易逝,他仍然在思考那个问题:我将老去,我到底能给老师、能给学校、给西藏的教育带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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